《廬山黃石巖禪院記》原文及翻譯
語文 文言文 發(fā)布時(shí)間：2022-03-16 16:24:14
劉軻
原文：
古老有言曰：太極之氣，積而為山岳，泄而為川瀆。然則匡阜①之氣，其大矣乎。
庚辰歲，山客劉軻，采拾怪異，自麓至頂，卻下半里余，次于黃石巖。巖中有棲禪子②，不知其幾許臘③，而瑰行峻節(jié)，人事難能。仆高其人，而信宿忘返。及頤其輕重，頗見其宅心之地，乃問其住年，但手指松桂云：“初毫發(fā)我植，今環(huán)人臂。烏飛兔走④吾復(fù)何齒況卯戌之昏旦霜炎之凍炙生落之榮悴去留之沿溯雖云云自彼而于我蔑如也?！?br/>于戲！向非巖房峭絕，僧行孤峙，則人境兩失。固其宜也，復(fù)何言哉？觀夫煙云生于履舄⑤，嵐靄出于襟袖，群形浩擾，并入眸子。每至煙雨初霽，山光澄練，泠泠仙語，如在耳右。況又聳凌兢上，焉知不能與洪崖⑥接袂，浮丘連駕，盈縮造化，吐納顥氣，絕慚容于厚面，遠(yuǎn)喧卑于腥穢乎？不得而然者，蓋鉤也、餌也，名為利鉤，利為名餌，吞鉤食餌，手足羈鎖，彼焉得跳躍于此乎？夫禪子脫去桎梏，四支宣展，動(dòng)與云無心，靜將石何機(jī)，物我一致，端邪塞徑，仆所謂非斯人不能住斯境也。
禪師宜春人，俗姓劉，名常進(jìn)，時(shí)人以師久住，遂以其姓易其巖名也。
（選自《晚唐小品文選譯》）
【注】①匡阜：廬山。廬山別稱匡廬。②棲禪子：棲居行禪的僧人。③臘：僧人受戒后，每年于夏季三個(gè)月安居一處，稱為“一臘”。后來也將一年稱為“一臘”。④烏飛兔走：比喻時(shí)光如箭，日月如梭。⑤舄（xì）：古代一種復(fù)底鞋。⑥洪崖：傳說中的仙人。
譯文/翻譯：
老輩人說過：太極之氣，積聚而成為山岳，分泄而成為為江河。如此，廬山之氣是多么廣大了啊。
庚辰年，山客劉軻，采拾奇花怪石，自山腳攀登到山頂，又往回下山半里多路，停宿在黃石巖。巖中有一位棲居行禪的僧人，不知在這里住了多少年了，其舉止脫俗，情操高尚，一般人很難達(dá)到這樣。我推崇他的為人，因而留連忘返，連續(xù)住了兩個(gè)晚上。深究他如何看待事物的輕重，頗能了解他心思?xì)w宿的境地。于是，我詢問他在這住了多少年。他只是用手指著松樹桂樹說：“當(dāng)初一草一木都是我種植的，如今樹木已經(jīng)長成一抱粗。日月飛逝，我還計(jì)算什么年歲。何況關(guān)于早晨傍晚的光亮昏暗，霜天炎夏的寒冷炙熱，生長衰亡的繁榮凋零，屏棄留存的沿流溯源，雖然對別人來說如何如何，但對于我來說都像并不存在?！?br/>唉！倘使不是因?yàn)槎U房鑿于懸崖峭壁之上，而僧人的行為舉止又清高孤傲，那么人與境都不會(huì)存在。對僧人來說，這本來是合適的，我還有什么話說呢？看那煙氣云霧生于腳下，山嵐?jié)鳚鞒鲇谛溟g，種種形狀紛紛擾擾，一并映入眼中。每當(dāng)煙雨初晴，山光澄澈如練，泠泠仙語如在耳旁。何況山峰又競相高聳入云，直達(dá)高遠(yuǎn)無邊的天空，怎么知道就不能與神仙洪崖衣袖相接，與神仙浮丘車馬并駕，跟造化一起生存變化，呼吸浩大的自然元?dú)?，沒有厚顏無恥的羞愧難堪，遠(yuǎn)避喧囂卑俗的腥風(fēng)穢氣呢？不能達(dá)到這種境界的原因，在于鉤，在于餌。名位是利祿的釣鉤，利祿是名位的誘餌，手腳被羈絆束縛，那種人怎么能夠高跳騰躍到這種境地呢？禪師掙脫枷鎖，四肢自由舒展，行動(dòng)跟白云作伴無牽無掛，靜止靠石頭休息有何心機(jī)，物我一致，端正與邪僻都被直接阻塞住。這就是我所說的，不是這種人，就沒有資格居住在這樣的環(huán)境。
禪師是宜春人，俗姓劉，名叫常進(jìn)。當(dāng)時(shí)的人因?yàn)樗L久地居住在這里，就用他的姓給黃石巖改了名稱。
《廬山黃石巖禪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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