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

原文：

李賢，字賢和，其先隴西成紀人也。賢幼有志節(jié) ，不妄舉動。嘗出游，遇一老人，須眉皓白，謂之曰：“我年八十，觀士多矣，未有如卿者。必為臺牧，卿□勉之?！本艢q，從師季業(yè)，略觀大旨而已，不尋章句?；蛑^之曰：“學不精勤，不如不學。”賢曰：“夫人各有志，賢豈能強學待問，領(lǐng)徒授業(yè)耶!唯當粗聞教義，補己不足。至如忠孝之道，實銘之于心。”問者慚服。年十四，遭父喪，撫訓諸弟，友愛甚篤。
大統(tǒng)二年，州民豆盧狼害都督大野樹兒①等，據(jù)州城反。賢□招集豪杰與之謀曰：“賊起倉卒，便誅二將，其勢雖盛，其志已驕。然其政令莫施，唯以殘剝?yōu)闃I(yè)。夫以羈旅之賊，而馭烏合之眾，勢自離解。今若從中擊之，賊必喪膽。如吾計者，指日取之?！北娊詮难?。賢乃率敢死士三百人，分為兩道，乘夜鼓噪而出。群賊大驚，一戰(zhàn)而敗。狼乃斬關(guān)遁走。賢輕與三騎追斬之。遷原州長史，尋行原州事。
八年，授原州刺史。賢雖少從戎旅，而頗閑政事，撫導(dǎo)鄉(xiāng)里，甚得民和。十二年，隨獨孤信征涼州，平之。又撫慰張掖等五郡而還。俄而茹茹圍逼州城，剽掠居民，驅(qū)擁畜牧。賢欲出戰(zhàn)，大都督王德猶豫未決。賢固請，德乃從之。賢勒兵將出，賊密知之，乃引軍退。賢因率騎士追擊，斬二百余級，捕虜百余人，獲駝馬牛羊二萬頭，財物不可勝計。所掠之人，還得安堵。加授使持節(jié)、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魏恭帝四年，王師東討，朝議以西道空虛，慮羌、渾侵擾，乃授賢使持節(jié)、河州總管、三州七防諸軍事、河州刺史。河州舊非總管，至是創(chuàng)置□。賢乃大營屯田，以省運漕；多設(shè)斥候②，以備寇戎。于是羌、渾斂跡，不敢向東。五年，宕昌寇邊，百姓失業(yè)，乃于洮州置總管府以鎮(zhèn)遏之。遂廢河州總管，改授賢洮州總管、七防諸軍事、洮州刺史。屬羌寇石門戍，撤破橋道，以絕援軍。賢率千騎御之，前后斬獲數(shù)百人，賊乃退走。羌復(fù)引吐谷渾數(shù)千騎將入西疆賢密知之又遣兵伏其隘路復(fù)大敗之。虜遂震懾，不敢犯塞。餓廢洗州總管，還于河州置總管府，復(fù)以賢為之。
高祖思賢舊恩，征拜大將軍。天和四年三月，卒于京師，時年六十八。高祖親臨，哀動左右。贈使持節(jié)、柱國大將軍、大都督、涇原秦等十州諸軍事、原州刺史。謚曰桓。 
(選自《周書·列傳·卷二十五》，有刪節(jié))
【注】①大野樹兒：人名。大野(dà yě)，后魏賜謝總為大野氏。②斥候：偵察兵。

譯文/翻譯：

李賢字賢和，祖先是隴西成紀人。李賢自幼就有志向節(jié)操，不輕舉妄動。有一次出去游玩，遇見一位老人，須眉雪白，對他說：“我八十歲了，見過很多人，但沒有一個像你這樣。將來必定做到臺臣牧守，你還是好好努力吧?！本艢q時，從師學習，只是概括看一下大意要旨，不在章節(jié)句子上下功夫。有人對他說：“學習時不專心勤奮，還不如不學。”李賢答道：“人各自有志向，我怎么能拼命學習，當個帶領(lǐng)徒弟教授學業(yè)的先生？只要大略知道一下內(nèi)容，彌補自己的不足就夠了。至于忠孝之道，其實早已銘記在心?！眴栒邞M愧而心服。十四歲時父親去世，撫養(yǎng)教育弟弟們，彼此十分友愛。
大統(tǒng)二年(536)，州民豆盧狼殺害都督大野樹兒等人，占據(jù)州城反叛。李賢于是召集豪杰之士，與他們商量道：“賊眾倉猝起事，殺掉兩位將軍，他們氣勢雖大，但是他們心已驕。他們沒有推行政令，一味殘忍盤剝。以寓居之賊，駕馭臨時拼湊的部眾，勢必自相瓦解。今日如果從城中進攻，賊人必定失魂落魄。按我這個計劃行事，很快就會取勝?！贝蠹叶急硎痉?。李賢率領(lǐng)勇士三百人，分為兩路，乘夜色吶喊殺出。賊眾大驚，一戰(zhàn)而敗，豆盧狼奪關(guān)而逃。李賢輕裝騎馬，與三名騎兵追上，殺死豆盧狼。升任原州長史，隨即代理原州政務(wù)。
八年，授原州刺史。李賢雖然自少年起就從事征戰(zhàn)，但對政事也十分熟悉，安撫教育鄉(xiāng)里，百姓安寧。十二年，跟隨獨孤信平定涼州，又安撫張掖等五郡而返。不久，茹茹圍逼州城，搶劫百姓，趕走牲畜。李賢想要出戰(zhàn)，大都督王德猶豫不決。李賢再三請求，王德才答應(yīng)。李賢率兵將出，賊人已偷偷得到消息，就帶兵退去。李賢乘機率領(lǐng)騎兵追擊，斬首二百余級，活捉一百余人，繳獲駝馬牛羊二萬頭，財物不可計算。被掠去的百姓得以回家安居。加授使持節(jié)、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魏恭帝四年，大軍東征，朝廷認為西路空虛，擔心羌族、渾族入侵，于是任命李賢為使持節(jié)、河州總管、三州七防諸軍事、河州刺史。河州舊無總管，到這時才設(shè)置。李賢于是廣泛屯田，來節(jié)省漕運；多設(shè)偵察兵巡邏，來防備侵犯的敵人。羌、渾因此而收斂，不敢東犯。五年(565)，宕昌侵犯邊境，百姓失去家業(yè)，于是在洮州設(shè)置總管府，用來遏制外敵。廢去河州總管，改授李賢為洮州總管、七防諸軍事、洮州刺史。這時羌人侵犯石門戍，撤毀橋梁，破壞道路，企圖阻斷援軍，李賢率領(lǐng)一千名騎兵抵抗，先后斬殺、俘虜數(shù)百人，賊人才退去。羌人又引導(dǎo)吐谷渾數(shù)千騎兵，準備侵入西部邊境。李賢暗中得知，派兵埋伏在要道，再次大敗賊軍。敵人震懾，不敢再犯。不久，廢去洮州總管，仍在河州設(shè)置總管府，還讓李賢擔任總管。
高祖懷念李賢舊恩，調(diào)他入京，授大將軍。天和四年(569)三月，在京師去世，當年六十八歲。高祖親臨致哀，哭聲感動左右。追贈使持節(jié)、柱國大將軍、大都督、涇原秦等十州諸軍事、原州刺史。謚號為“桓”。
《周書·李賢傳》    《北史·李賢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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