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

原文：

王武俊，契丹怒皆部落也。初號沒諾干，年十五，能騎射。上元中，為史思明恒州刺史李寶臣裨將。寶應(yīng)元年，王師入井陘。將平河朔，武俊謂寶臣曰：“以寡敵眾，以曲遇直，戰(zhàn)則離，守則潰，銳師遠(yuǎn)斗，庸可御乎？”寶臣遂以恒、定等五州自歸．，共平余賊，武俊謀也。
朝廷既以定州屬張孝忠，深州屬康日知。武俊怒失定州，且名位不滿其志。朱滔怒失深州，因．誘武俊謀反，斥言朝廷，遂連率勁兵救田悅。時馬燧、李抱真、李芃、李晟方討田悅①，敗悅于洹水。至是武俊、朱滔復(fù)振起之。悅勢益張．。十一月，武俊僭建國，稱趙王，又恒州為真定府，偽命官秩。
六月，李抱真使辯客賈林詐降武俊。林至武俊壁曰：“是來傳詔，非降也?！蔽淇∩珓樱髌洌f。
林曰：“天子知大夫宿誠，及登壇建國之日，撫膺顧左右曰：‘我本忠義，天子不省?！呛笾T軍曾同表．論列大夫。天子覽表動容，語使者曰：‘朕前事誤，追無及已。朋友間失意尚可謝，朕四海主，毫芒安可復(fù)念哉！’”武俊曰：“仆虜將，尚知存撫百姓，天子固不專務(wù)sha6*人以．安天下。朝廷能降恩滌蕩之，仆首倡歸國?！?br/>會興元元年德宗罪己，大赦反側(cè)。二月，武俊集三軍，削偽國號。詔國子祭酒兼御史大夫董晉、中使王進(jìn)杰，自行在至恒州宣命，授武俊檢校兵部尚書、成德軍節(jié)度使。
時滔率幽、檀勁卒，誘回紇二千騎，已圍貝州數(shù)十日，將絕．白馬津，南盜洛都。李晟孤軍壁渭上。天子羽書所制者，天下才十二三，海內(nèi)蕩析，人心失歸。賈林又說武俊與抱真合軍，同救魏博，為武俊陳利害曰：“朱滔此行欲先平魏博旬日不救魏博必下滔益數(shù)萬長驅(qū)至此家族可得免乎？今乘魏博未下，公與昭義合軍破之，如掇遺耳！”武俊歡然許之。兩軍議定，卜日同征。五月，武俊、抱真會軍于鉅鹿東。兩軍既交，滔震恐。抱真為方陣，武俊用奇兵，朱滔傾壘出戰(zhàn)。武俊不擐甲②而．馳之。滔望風(fēng)奔潰，自相蹂踐，死者十四五。收其輜重、器甲、馬牛不可勝計，滔夜奔還幽州。（選自《舊唐書》，有刪改）
【注】①馬燧、李抱真、李芃、李晟：他們和下文的張孝忠、康日知都是唐朝將領(lǐng)，其中李抱真當(dāng)時任昭儀節(jié)度使。②擐甲：穿上盔甲。

譯文/翻譯：

王武俊，契丹族怒皆部落人。原名沒諾干，十五歲便能騎馬射箭。上元年間，任史思明屬下恒州刺史李寶臣的偏將。寶應(yīng)元年(762)，王師進(jìn)入井陘，即將平定河朔，王武俊對李寶臣說：“以寡敵眾，以理曲對理直，如果開戰(zhàn)，那么（將士們）離心，如果防守，那么（軍隊(duì)也會）崩潰，精銳的將士遠(yuǎn)行作戰(zhàn)，怎能抵御呢？”李寶臣便以恒、定、深、趙、易五州歸順朝廷，和官軍同心協(xié)力襲擊殘余賊寇，這是王武俊做的參謀。
朝廷既將定州授張孝忠，深州授康日知，王武俊惱怒失去定州，而且名分地位不能滿足他的志向。朱滔惱怒失去了深州，因而誘使王武俊謀反，斥責(zé)朝廷，便同時率領(lǐng)強(qiáng)兵救援田悅。那時馬燧、李抱真、李秡、李晟正討伐田悅，在洹水擊敗他；到這時王武俊、朱滔重新使他振作起來，田悅勢力更加擴(kuò)展。十一月，王武俊立偽號建國，自稱趙王，改恒州為真定府，非法任命官職及品級。
六月，李抱真派一舌辯之士賈林詐降王武俊。賈林到了王武俊營中，說道：“這次前來是傳達(dá)詔命，不是投降?！蓖跷淇∩裆跃徑猓钏f明白，賈林道：“天子知道大夫您素來忠誠，及至您登壇建立國號時，撫著胸口對左右官員道：‘我本忠義之人，天子不理解我?！撕笾T軍將領(lǐng)曾聯(lián)名上表論說您的為人。天子看罷頗為感動，告訴使者說：‘朕先前處事有誤，追悔莫及。朋友間有了錯失還可以道歉，我是四海的主人，點(diǎn)滴小事怎還會耿耿于懷呢！’”王武俊道：“我是一員胡將，尚且懂得安撫百姓，天子當(dāng)然不會專以sha6*人來安定天下。朝廷若能降下恩典為我洗清責(zé)任，我當(dāng)帶頭倡議歸順朝廷?！?br/>時值興元元年(784)德宗下罪己詔，大赦反叛朝廷的人。二月，王武俊聚集三軍，廢除偽國號?；噬显t令國子祭酒兼御史大夫董晉、宦官王進(jìn)杰，從皇上行宮前往恒州宣旨，授王武俊檢校兵部尚書、成德軍節(jié)度使。
當(dāng)時朱滔率領(lǐng)幽州、檀州的強(qiáng)兵，誘騙回紇二千名騎兵，已包圍貝州數(shù)十日，將阻斷白馬津，向南進(jìn)犯洛都。李晟孤軍駐扎在渭水邊，天子敕令所能控制的地區(qū)，只有天下的十分之二三，海內(nèi)動蕩離析，人心不知所向。賈林又勸說王武俊與李抱真合兵，共同救援魏博，他向王武俊陳說利害道：“朱滔此次出兵，企圖先平定魏博。只要十天不去救援，魏博必被攻下，朱滔的兵力就會增加數(shù)萬。長驅(qū)到此，您的家族能幸免于難嗎？現(xiàn)在乘著魏博未被攻下，您與李抱真合兵擊敗他，就像拾取一件失落的東西一般容易??！”王武俊欣然同意。兩軍議定，卜選吉日共同出征。五月，王武俊、李抱真在巨鹿之東會師。兩軍聯(lián)合之后，朱滔震恐。李抱真將軍隊(duì)列成方陣，王武俊用奇兵出擊，朱滔全部人馬出營作戰(zhàn)，王武俊未穿甲胄就揮軍馳向敵營，朱滔軍望風(fēng)奔逃潰散，人馬自相踐踏，死者十之四五，繳獲他的輜重、兵器、甲仗、馬牛不計其數(shù)，朱滔乘著夜色逃回幽州。 
《舊唐書·王武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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