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書

原文：

王纮（hóng），字師羅，太安狄那人也，為小部酋帥。纮少好弓馬，善騎射，頗愛文學(xué)。性機敏，應(yīng)對便捷。年十三，見揚州刺史太原郭元貞，元貞撫其背曰：“汝讀何書？”對曰：“誦《孝經(jīng)》?！痹唬骸啊缎⒔?jīng)》云何？”曰：“在上不驕，為下不亂?！痹懺唬骸拔嶙鞔淌?，豈其驕乎？”纮曰：“公雖不驕，君子防未萌，亦愿留意?！痹懛Q善。年十五，隨父在北豫州，行臺侯景與人論掩衣法為當(dāng)左，為當(dāng)右。尚書敬顯俊曰：“孔子云：‘微管仲，吾其被發(fā)左衽矣’以此言之，右衽為是?！崩€進曰：“國家龍飛朔野，雄步中原，五帝異儀，三王殊制，掩衣左右，何足是非。”景奇其早慧，賜以名馬。
興和中，世宗召為庫直，除奉朝請。世宗暴崩，纮冒刃捍御，以忠節(jié)賜爵平春縣男，賚帛七百段、綾錦五十匹、錢三萬并金帶駿馬，仍除晉陽令。天保初，加寧遠(yuǎn)將軍，頗為顯祖所知待。帝嘗與左右飲酒，曰：“快哉大樂?！崩€對曰：“亦有大樂，亦有大苦?！钡墼唬骸昂螢榇罂?？”纮曰：“長夜荒飲不寤，亡國破家，身死名滅，所謂大苦。”帝默然。后責(zé)纮曰：“爾與紇奚舍樂同事我兄，舍樂死，爾何為不死？”纮曰：“君亡臣死，自是常節(jié)，但賊豎力薄斫輕，故臣不死?！钡凼寡嘧荧I(xiàn)反縛纮，長廣王捉頭，帝手刃將下，纮曰：“楊遵彥、崔季舒逃走避難，位至仆射、尚書，冒死效命之士，反見屠戮，曠古未有此事?！钡弁度杏诘卦唬骸巴鯉熈_不得殺?！彼焐嶂?。
乾明元年，昭帝作相，補中外府功曹參軍事。皇建元年，進爵義陽縣子。河清三年，與諸將征突厥，加驃騎大將軍。天統(tǒng)元年，除給事黃門侍郎，加射聲校尉，四遷散騎常侍。武平初，開府儀同三司。纮上言：“突厥與宇文男來女往，必當(dāng)相與影響，南北寇邊。宜選九州勁勇強弩，多據(jù)要險之地。伏愿陛下哀忠念舊，愛孤恤寡，矜愚嘉善，舍過記功，敦骨肉之情，廣寬仁之路，思堯、舜之風(fēng)，慕禹、湯之德，克己復(fù)禮，以成美化，天下幸甚?！?br/>五年，陳人寇淮南，詔令群官共議御捍。封輔相請出討擊。纮曰：“官軍頻經(jīng)失利，人情騷動，若復(fù)興兵極武，出頓江淮，恐北狄西寇，乘我之弊，傾國而來，則世事去矣。莫若薄賦省徭，息民養(yǎng)士，使朝廷協(xié)睦，遐邇歸心，征之以仁義，鼓之以道德，天下皆當(dāng)肅清，豈直偽陳而已！”高阿那肱謂眾人曰：“從王武衛(wèi)者南席。”眾皆同焉。尋兼侍中，聘于周。使還即正，未幾而卒。
（原載《北齊書?25卷列傳第17》有刪節(jié)）

譯文/翻譯：

王纮，字師羅，太安狄那人，是小部族的酋長。父親王基，讀書很多，有智謀\。王纮年少時喜歡弓箭、馬匹，善于騎馬射箭，非常愛好文學(xué)。天性機智敏捷，應(yīng)對靈活。十三歲時，見到揚州刺史太原人郭元貞。元貞撫其背說：“你讀什么書?”回答說：“誦讀《孝經(jīng)》?！痹懻f：“《孝經(jīng))講的是什么?”王纮說：“地位在上的不驕縱，地位在下的不作亂?！痹懻f：“我作刺史，難道驕縱嗎?”王纮說；“公雖不驕縱，然而君子防患于未然，也希望留意此事?！蓖踟懛Q贊他。十五歲時，跟隨父親在北豫州，行臺侯景和人談?wù)撗谝陆蟮姆椒ㄊ菓?yīng)當(dāng)向左，還是應(yīng)當(dāng)向右．尚書敬顯俊說：“孔于說：‘如果沒有管仲，我們將頭發(fā)披散不束，衣襟向左掩了?！源苏f來，衣襟向右掩是對的。”王纮進言說：“國家帝王即位于北方荒野之地，稱雄中原，五帝三王的禮儀、制度各自不同。衣襟向左或向右掩，哪里值得談?wù)撍氖桥c非?！焙罹绑@奇他年少聰明，賜給他名馬。
興和年間，世宗召為庫直，任奉朝請。世宗遇害突然去世，王纮冒死捍衛(wèi)世宗，因忠節(jié)賜予平春縣男的爵位，賞賜帛七百段、綾錦五十匹、錢三萬和金帶駿馬，并任晉陽令。天保初年，加授寧遠(yuǎn)將軍，很為顯祖重視優(yōu)待。帝曾與左右的人飲酒，說：。大樂痛快啊?！蓖趵€說：“也有大樂，也有大苦?！钡壅f：“什么是大苦?”王纮說：“長夜荒飲而不醒悟，國破家亡，身死名滅，就是所說的大苦?！钡勰徊徽Z。后來責(zé)備王纮說：“你與紇奚舍樂共同事奉我兄，舍樂為我兄死，你為何不死!”王纮說：“君亡臣死，自然是正常的禮節(jié)，但賊\人力氣小，砍得輕，所以我沒有死。”帝讓燕子獻(xiàn)反綁王纮，長廣王抓住頭，帝手舉刀將要砍下。王纮說：“楊遵彥、崔季舒逃走躲避，職位達(dá)到仆射、尚書，冒死效命的賢士，反而被殺戮，曠古未有這樣的事?！钡蹖⒌度拥降厣险f：“王師羅不能殺?！庇谑欠帕怂?br/>乾明元年，昭帝作相，補任中外府功曹參軍事?；式ㄔ辏瑫x升為義陽縣子的爵位。河清三年，與諸將征伐突厥，加授驃騎大將軍。天統(tǒng)元年，任給事黃門侍郎，加授射聲校尉，四次升任至散騎常侍。武平初年，任開府儀同三司。王纮上書說：“突厥與宇文男來女往，必定相互呼應(yīng)，從南北兩個方面入侵邊境。應(yīng)當(dāng)選派九州的勇士和善射之人，據(jù)守險要之地。我愿陛下哀憐顧念忠誠的老臣，熱愛撫恤孤寡之人，同情獎勵忠實善良之士，忘記他們的過失，牢記他們的功勞，使骨肉之情更親密和睦，使寬厚仁愛之路更廣闊，追思堯、舜之風(fēng)，仰慕禹、湯之德，克己復(fù)禮，以成大治，這是天下的幸事?！?br/>武平五年，陳人入侵淮南，皇帝命令眾官共同商議防御之策。封輔相請求出兵討伐。王纮說：“官軍多次失利，人心不安，如果又興兵勤武，外出屯軍江、淮，擔(dān)心北狄西戎，乘我不利之時，傾國而來，則大事去矣。不如薄賦輕徭，讓百姓士人休養(yǎng)生息，使朝廷和睦，遠(yuǎn)近歸心，以仁義征伐他們，以道德進攻他們，天下都當(dāng)安定，難道只是一個不合法的陳國嗎。”高阿那肱對眾人說：“同意王武衛(wèi)的人在南邊坐。”眾人都贊同他。不久兼任侍中，出使周。出使回來即正式任侍中，沒多久去世。王纮好著述，作《鑒戒》二十四篇，很有文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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